第三,美國發起貿易摩擦後,我們用模型做很多模拟和計算,有10%的稅收、25%的稅收,對500億美元,對2000億、以及更大的5000億征收。今天和以前比最大不同點是,直接的貿易沖擊我們能在模型裡面計算,對金融的沖擊與對信心的影響難以量化,而在今天,金融和信心的沖擊對全球經濟金融的影響超過貿易的直接沖擊影響。貿易摩擦以來,金融市場産生巨大的波動顯而易見。3月份以來,美國對中國的市場依賴比較大的公司,其股票下跌的幅度遠遠大于美國一般公司的股票變化。貿易摩擦以來,美國對中國的貿易摩擦其實影響了新興經濟概念的很多國家。所以新興經濟從3月份以來,發生了資本市場波動、彙率貶值、資本外流。這些變化也給理論研究提出新的挑戰,我們今天如何計算這個沖擊和影響?
第四,中美貿易摩擦,不但有利益問題,也有對錯的問題。從對錯問題角度來說,美國的多邊貿易是赤字,在雙邊對中國也是赤字,中國的多邊貿易盈利是很小的,中國隻是單邊的對美盈利大。但是貿易從來是看多邊的,這個新的格局,反映美國儲蓄小于投資,儲蓄不夠,投資消費過高。所以,是國内政策引起的外部環境惡化。我在IMF工作的時候,關注過IMF的曆史。1945年在談判IMF框架時,英國的代表是著名的凱恩斯博士,凱恩斯提出:一個國家如果有巨額的貿易赤字或者盈餘,反映了一個國家國内的宏觀政策失衡,所以要監督這個國家對國内宏觀經濟金融政策進行調整。這個政策遭到美國代表團懷特先生的堅決反對,那個時候美國是一個貿易的盈餘國,而且他堅定不移的相信今後美國都将是貿易的盈餘國。凱恩斯的政策洞見能力遠遠超過懷特,但是美國的政治權重那個時候也是很難比的,所以懷特赢了,這一條沒有寫進國際貨币基金組織的章程。30年以後,美國變成了貿易赤字國家,到今天整整延續了40年。這段曆史具有很大意義,外部的失衡其實和内部的失衡有關。10年以前,中國貿易賬戶經常的盈餘是10個百分點的GDP,我們通過内部結構改革縮小城鄉差距、增加居民收入、擴大消費,今天降到1個百分點左右。
随着中國人口老齡化和鼓勵消費,在未來3-4年裡面,中國的經常賬戶總體的盈餘可能走向赤字,中國經濟的再平衡其實走的很快。而美國今年的貿易赤字會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大,因為美國的财政刺激政策,展望今後幾年,美國會繼續貿易赤字,而且會有更大的貿易赤字。因此,哪怕中美之間減少了貿易差距,隻是把這個差額轉換到别的國家(日本、韓國、越南等等),并不會從根本上解決美國貿易赤字問題。如果美國在國内的宏觀政策不調整,它的貿易赤字會永遠存在,美國是否在兩年以後繼續和别的國家大搞貿易摩擦?這也是個問題。
第五,根據經濟學知識,關稅不是解決貿易盈虧的一個好工具,會引起國内資源錯配風險,會引起通貨膨脹的壓力上升。在上海進博會的時候,我和美國福特公司總裁在一個論壇上發言,美國對鋼和鋁增收關稅以後,美國的鋼鐵行業增加開工和就業,但汽車行業成本上升,高達10億美元,所以美國的汽車行業如今大規模開始裁員。這是典型的關稅反應。整個關稅的影響在未來的兩年裡會逐漸擴大,會引起美國經濟進一步失衡。中國堅定不移的用結構性辦法應對美國的非結構性挑戰,所謂美國非結構性的挑戰就是孤注一擲的抓在貿易上面,而中國結構性的挑戰是根據中國的實際需要,開放市場,進行結構性改革,使得中國整個宏觀經濟結構更平衡、更優化。從這個意義上來說,兩年以後,中國的經濟結構會更平衡,而美國可能會發生經濟結構更不平衡、效率更低的情況。
第六,特朗普的單邊主義對二戰以來多邊主義的治理格局産生重大破壞時,怎麼樣重建世界的經濟金融治理結構變得特别迫切。美國的貿易赤字問題在今後5年裡不會得到根本解決,如果按特朗普現有的政策來說,他會不斷的打貿易戰,從中國打到德國,從德國打到歐洲,從歐洲打到亞洲。世界上第一大經濟體如此不斷的擾亂世界經濟金融政策,會使世界經濟金融環境會變得非常惡化。所以,世界必須提出有效的、新的全球經濟金融治理機制框架、政策和對策,所以治理體系改革就變得格外迫切和重要。
在這一個大格局下,我們今天讨論這個問題有重大的學術意義、理論意義、現實意義和政策意義。希望今天會議為這個研究提供溝通交流平台,在這個複雜變化的世界裡,聽到中國學者的聲音,提出中國學者的設想。